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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耐心的撒旦(10 / 17)

约一谈,像避瘟一样避着曾经亲密到睡一张床的好友。

已经显肚的妻子远在埃利森,西里尔不得不独自忍受抑郁的葬礼氛围。他把黑嬷嬷以基督徒的规制悄悄葬在了阿珀斯特尔家族墓地,对他来说塔玛亚斯和母亲并无太大区别。落葬当日,除了来献完花就离开的阿拉伯人和主持葬礼的本堂神父,只有几个帮忙搬扶棺的仆人陪同西里尔一起站在凌冽的冬风里送完了黑夫人的最后一程。

看到棺材被盖土的那一刻,一种排山倒海的孤寂感淹没了西里尔,人生的无稽不过如此。非洲战象一样的黑嬷嬷曾经是摩苏尔城里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奇异风景线。维克多马赫杜曾经开玩笑说,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同时让沙洛索帕家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同时畏惧,那只能是塔玛亚斯夫人。而现在开玩笑的和被开玩笑的两人都已不在世间。西里尔不确定柏拉吉尔有没有得知塔玛亚斯和维克多去世的消息。如果他还留在遥远的东方,那么大概率他还一无所知,也许那样懵懂的状态还更幸福一点。

回埃利森之前西里尔决定作最后一次尝试,从一位他们共同的朋友那里他得到了哈木宰的新居住地址。参加完葬礼还来不及脱下黑色丧服,他就按图索骥找去。然而在那里他却意外见到了个陌生人。

哈木宰叫他雷内,起初西里尔以为这不过是个哈木宰新招募的男仆。但他印象中阿拉伯人并不习惯使唤法兰克人当近随。而且这个雷内作为男仆也未免太漂亮了点,十七八掐得出水的青涩年纪,一头不亚于西里尔的灿烂金发,堪称秀丽的脸蛋也十分讨人喜欢。西里没有在哈木宰面前把这个怀疑说出口,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反感始终挥之不去。

当天他们见面时,哈木宰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眼神迷离像刚抽过鸦片烟。在撒拉逊人社会里抽大麻或鸦片十分常见,西里尔也不是特别反对好友的习好。但他不喜欢同刚抽过的人谈话,因为那种状态下的人经常是神志不清的。

也许连哈木宰也不能在鸦片跟前免俗,在耐着性子听完一身丧服的西里尔支支吾吾道完歉以后,他一反常态粗鲁地下了逐客令。

“为什么要道歉呢?您是觉得您有哪里对不住我,还是哪里做错了么?”他尖刻地嘲讽他,“现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离开吧。回您的妻子身边去,我听说她有了身孕。我该恭喜您马上就要晋级当父亲了。”

西里尔不顾对方话里夹枪带棍满满的敌意,继续试图争取对方的谅解,甚至冲动地提出希望哈木宰能当自己头生子的教父,却没想到这个提议更刺激了埃米尔的逆反情绪。

“您要让一个撒拉逊人来当未来的圣骑士的教父?这是哪门子的异想天开!这事儿您问过皇帝陛下和宗座陛下吗?您妻子能同意?瞧,西里尔,您现在可不再仅代表您自己,有家有室的人多少稳重点吧。”说道这里他终于失去耐心站起来,开始以实际行动送客,“您有您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尽管跟您相比不太入流,但恕我直言这里有个已经润滑好的屁股等着我安抚呢。所以能不能麻烦您不要再赖在这里了,我不打算留您吃晚饭。”

话说到这一步,脸就算撕破了。西里尔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眼见到那个叫雷内的金发少年就特别不顺眼。骑士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神情好不尴尬。一股无名之火瞬间从心底蹿了上来,他脱口而出,“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们的真主会赞成索多米么?”

这句气话让哈木宰原本只是不耐烦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可怕,他朝他暴喝道:“还轮不到一个该死的基督徒来对我指手画脚。”

说罢,哈木宰铁钳似的手抓住了试图挣扎的西里尔,像拖一只猫一样把他一路拽出屋子穿过门庭直接来到大门口。西里尔自打十六岁认识哈木宰从未被对方如此粗暴无礼对待过,整个人都懵了。他的脸孔被羞愤涨得通红完全忘了这样的羞辱他完全可以找对方决斗挽回名誉。

眼看要被当成垃圾扔出大门,帝国第一骑士忍不住大叫起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

坊间有句笑谈叫若要俏一身孝,一身丧服面色悲怆的金发骑士若不是在这种境况下对峙,原本应当很符合埃米尔审美。可眼下刚刚抽过鸦片又活活憋了几个月闷火无处撒的哈木宰早就被愤怒压过了一切。西里尔邀请他给他孩子当教父的善意在他看来全然是一种羞辱,成了压垮他冷静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时他也豁出去了,头昏脑热间哈木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不停挣扎的西里尔拍在了大门上。

金发骑士惊恐地看到盛怒中的好友突然把面孔凑了上来,柔软而火热的皮肤贴到了他的嘴唇上。同所有穆斯林一样哈木宰也蓄有浓密的胡须,这使得他们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错愕中带着一种痒。西里尔毫无防备就被哈木宰的舌头侵入了口腔,他和妻子之间也有过亲吻但从来不会如此热烈。善于香道的埃米尔浑身都被异域的香气包裹,连他蜷曲的胡子里都笼着芬芳。而他的吻比他的香更具侵略性。被对方舌头强硬侵入的西里尔只能被动地接受那段灵活的肉块在自己嘴里肆意妄为。他的头脑好像被压着自己的男人传染了鸦片的影响也变得昏昏沉沉,起初的挣扎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他差一点点就要把胳膊环上哈木宰的脖子。可在那一刻,哈木宰突然抽身中止了这个他单方面开始的亲吻。

一种尴尬的沉默横亘在这滩碎了一地的“友情”之上。西里尔感觉这一刻简直比他只坚持了一分半的初夜还尴尬一万倍,他必须得说点什么以免自己当场死于尴尬。

但哈木宰先他一步开了口,他面上的飞红还没退散,说出的告别语却冷酷到可怕:“现在你知道我们的友谊不可能恢复了吧。现在你可以滚了。”

西里尔不明白哈木宰怎么能在一个如此火热的亲吻后讲这种话,错愕道:“你不能……”

“我能,”埃米尔亲手打开了大门把他推了出去,“而且这一直就是我打算干的。你要留下来就得替雷内挨顿肏,要不然现在就立刻给我滚。”

西里尔的每个人生阶段似乎都会有人及时出现接盘。和父兄离散时哈木宰出现了,现在哈木宰同他撕破了脸妻子玛格丽特又成了他的精神港湾。

相识十年他从未想过好友会同自己说那样的浑账话,似乎从他们遇见的第一面起,阿拔斯埃米尔就与粗言俗语无缘。大部分时候他都显得胸有成竹游刃有余,西里尔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哈木宰急眼。最近一次他们的会面最终以他被扫地出门收场,曾经朝夕以对的挚友变得如此陌生,令西里尔情绪低落。加上从小照顾他们长大的塔玛亚斯突然去世,似乎所有的坏运气都汇聚到了一起。

然而噩运还没结束,当西里尔身心俱疲从帝都返回埃利森的城堡,一则来自他的小舅子的坏消息又接踵而至。费利佩德帕尼科是玛格丽特的同父异母兄弟,是位喜欢旅游和冒险的花花公子。同其他很多贵族一样,他也把去耶路撒冷朝一次圣当成一个体面贵族的镀金之旅。可能是仗着有个教皇叔公硬撑腰子,即便是圣城不在基督徒手里的现如今,费利佩帕尼科照样坐船东去黎凡特过了把瘾。江河日下的塞尔柱人和内乱不止心无旁骛的埃及苏丹都没有对耶路撒冷实施太过严苛的宗教隔绝。圣城吸引着络绎不绝前来朝圣的基督徒,对于因蒙古西侵而银根紧缩的塞尔柱人来说不啻是只能下金蛋的鸡。

在圣城及其周边感受异域风情之际,费利佩从长居在黎凡特的法兰克人那里听说了一桩奇闻。被认为离奇消失在沙漠里的前教廷圣骑,重新出现在了广袤的叙利亚沙漠里,然而他再次出现的方式却不太体面。

“根据被抢劫的商队的幸存者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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