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陈飘飘莫名紧张,一呼一吸地望着她,手捂着胸口的毛巾。
陶浸轻轻地笑了,伸手将毛巾的一角搭回陈飘飘的肩上,比动作还轻的话语跟随视线一起,搭在毛巾边缘:“我看起来像有男朋友吗?”
这话很妙,它可以说的是,陶浸的日常接触里没有任何另一半的痕迹。
也可以说的是,陶浸看起来不像直的。
她不像会交男朋友的人。
陶浸的手撤了,陈飘飘的手跟过去,将自己肩膀上的毛巾按住,摇头:“不像。”
她难以想象陶浸和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牵手接吻拥抱的样子,光想想她都嫉妒。
悄悄咬一口嘴唇内壁,陈飘飘往前走,她不想结束这段邀约,因此又提出要给室友带八分之一的西瓜,问陶浸可不可以陪她去小卖部。
陶浸点头,跟她往水果摊去,然后站在一边,等陈飘飘付钱。
陈飘飘接过塑料袋,忽然觉得很幸福。
好像偷来了一个陶浸女朋友的身份,而她耐心地陪着自己,偶尔有认识的同学经过,陶浸点头打招呼,没有介绍陈飘飘,但在别人眼里,她们站在一起。
渺小到微不足道的一种情绪,但实实在在地滋养了陈飘飘。
走到林荫道的尽头,远远地看见宿舍楼的光亮,陈飘飘放慢脚步,斟酌着说:“今天我室友,齐眠,说跟你一起吃饭了。”
“嗯,对。”
“她说,”陈飘飘停下,“你夸我可爱。”
还是想要说出口,目不转睛地等待陶浸的反应。
她很坦然地笑了:“是很可爱。”
“但很奇怪,”陶浸微微锁眉,“你室友说,你平时都不说话,很安静,隻埋头看书。”
“奇怪吗?”
“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样。”
陶浸眨眼。
她看到的是一个排队的小姑娘,先用余光瞟了自己一眼,然后再往她身上撞;
面试等待时在门口先探头锁定了自己的位置,进来后却只看向副社长,没有望自己一眼;
迎新会上默不作声地看看陶浸穿的牛仔背带裤,又低头扯扯自己牛仔裙上的小花;
排练时原本坐在一旁吹风,看见副社长让新人别搬椅子之后,又站起身跑去外面搬了一张桌子;
还有聚餐。
明明吃得要吐了,发现陶浸的眼神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还是坚持不懈地吃。
每次的小心思被陶浸戳破之后,她没有懊恼,也没有窘迫,仍旧是平平淡淡的一张脸。
下次再换别的。
不可爱吗?像是在排练一场瞒天过海的表演,在所有人眼中扮演一个不爱说话的文静姑娘,只有陶浸能看到她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不仅仅是因为陶浸心细如发,还因为……
“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你很想要接近我。”
“为什么?”
陶浸在路灯底下,轻声问陈飘飘。
如果陶浸那么善于观察,又善于揣测人心。
那么她能不能猜到,此刻陈飘飘有多想要亲她?
陈飘飘仿佛身处一个审讯室,通体雪白的肌肤是压迫灯,陶浸在审讯她,她自己在审讯自己。
“因为,你很优秀。”
因为,我想要跟你接吻。
“远近闻名的优秀。”
想要跟你呼吸相对,耳鬓厮磨。
“很多人都会对学姐有这种向往吧,你应该也遇到过。”
想要脱掉你的衣服,让你的赤诚和敏锐紧贴着我。
“挺想跟你做朋友的。”
想要你爱我,冰山融于野火一样地爱我。
“可以吗?”
可以吗?
陈飘飘人畜无害地,眼皮软软地看着她,从一场肮脏的审讯里,劫后余生。
陶浸的目光是一剂膨胀的针药,因为她看起来特别触手可及,把二十分的上头,膨胀成八十分。
尤其是,她看见陶浸脸红了,在路灯下微微泛粉,活色生香。
陈飘飘用谎言打了躲避球,但打得很直接,哪怕是陶浸,也并没有经历过几次。
她没回答,鼻翼稍稍一动,往宿舍走。
可陈飘飘心里大动,这是陶浸给她的观感中,最“不直”的一次。
回避、羞涩、欲言又止,终于出现在了游刃有余的她身上。
陈飘飘还想问,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这么关注我?
但她没有,她只是默默跟在陶浸的身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好亮啊,像以前在乡下,奶奶家看过的那样。
陶浸没有回答陈飘飘,可不可以做朋友,但这次之后,她们聊天的频率高了很多。陈飘飘让齐眠问王星学长要了一份陶浸的课表,先是在食堂製造了几次偶遇,但三两次之后,陶浸就知道了,在排队时声音轻轻地“哈喽”一声,然后就开始笑。
挺愉悦的,也没有觉得被冒犯。
她们偶尔约着去洗澡,洗完澡仍旧散步去小卖部,给安然带一片西瓜,或者一牙哈密瓜。
陶浸生病时,陈飘飘上楼给她送药,陶浸趴在上铺的床上,哑着嗓子说谢谢。
陈飘飘依着铁质围栏,仰脸看她,伸手掖了掖被子。
又问她,还有热水吗,要不要她帮她打一壶。
陶浸的室友又抱着盆进来,说:“学妹你要不帮我打吧,她打个喷嚏,楼上楼下送了三壶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