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村人多, 路又拥挤, 几人只好下了马,将马拴在村口的老树上,目不斜视地朝着村内走过来。
村民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但一看就明白都是些官老爷, 不好惹, 有几个汉子连忙去寻村长。
几人从未来过唐家村, 却仿佛对这里极为熟识,丝毫无错地来到他们的目的地, 村民们也都远远跟着,谁也不敢上前去问。
浑身散发着煞气的几人径直到达唐时家的隔壁——赵家门前。
为首的一个停顿了会儿, 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下,这才面带敬色地上前敲了两声。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谁啊?”
“在下周询, 敢问可是唐家村赵家?”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续探出一个脑袋, 杏眸上下瞅了瞅来人, 目光中有了然和疑惑, “有什么事儿么?”
周询面带敬意, “请问赵大人可在家中?”
赵续眨眨眼,“我们家没有什么赵大人。”
周询又道:“恕在下唐突,我是问赵缙赵大人。”
赵续愣了一下,目光中泛起了些许警惕,“你们, 找他什么事儿?”
周询无奈,只好掏出了一个令牌,在赵续面前放了一下,赵续眼睛顿时瞪大了点,她呐呐说道:“我哥……在后山。”
“多谢赵小姐。”周询微微躬身,转身带着其余几人向后山而去。
“等等!”赵续跨了出来,关上院门,“我跟你们一起去!”
很快,他们来到后山,几个身着官服、腰配长刀、面容肃杀的男人走了过来自然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赵缙和洪钟五感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向后山走来的一群人,而走在前面的不是阿续又是谁?
还有那几个身着卫指挥司官服的年轻男人。
洪钟看向一旁捋起袖子、正轻松地搬着一根青色粗长竹子的赵缙,“公子,您看……”
赵缙将竹子放好,点了点头。
洪钟便招呼着还在干活的青年汉子们,说今天的活儿做完了,可以回家休息了。
汉子们纷纷丢下手头的活计,下山去了,结果迎头碰上了卫指挥司的几人,立马惊怕地退避开来,瞅着他们上了山才后怕地走进远远跟着的村民群里。
村民们议论纷纷。
“这赵家大郎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吧?”这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不会的,没听见他们大人大人地喊么?”
“对头!我也听见了,喊叫赵家大郎大人呢!”
“会不会是搞错了?怎么就突然成了大人?”
村民们的议论周询即便听见了也不会在意。他带着几人一路向山上而去,山上的可是大人物,他还耽误不起。
赵续将他们带到赵缙面前,赵缙还在搬动青竹,见到赵续他们,只道:“阿续,你先回去。”
赵续知道哥哥疼她,可遇上这种正事儿,哥哥可是说一不二的,她虽好奇想留下来,可还是没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只好下山去了。
赵续离开之后,周询和他身后的几名立刻单膝跪地,“下官参见大人!”
赵缙点点头,淡道:“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先过来帮忙。”
长官都说要帮忙了,周询当然得听从吩咐,“大人言重了,有什么活儿吩咐下官就是了。”
赵缙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卫指挥司里的人都是栋梁之才,想必造一间竹屋难不倒你们吧?”
恰好,这次来的几人里就有学过造房子的,周询将他拎出来,向赵缙介绍:“大人,这是伍轲,以前学过。”
伍轲长得不丑——说实话,卫指挥司的人长相一般都会在水准以上,毕竟是天子的近卫,当然不能坏了天子的心情——可他却是这里面最不像卫指挥司的人了,究其原因,还是他长得不凶,身上没有血腥味儿。
毕竟,能成为卫指挥司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伍轲相对而言实在有些无害了。
“小的见过大人。”伍轲深深行了一礼,虽然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来眼前的温和的男人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指挥使,但他完全不敢怠慢,他爹曾说过,人不可貌相,其实嘛,这话放在自己身上似乎也对得上号。
赵缙点点头,目光看向面前的浅坑,“看到这块地了么?”
伍轲瞅了瞅那个坑以及坑旁堆积的许多青竹,“小的看到了。”
“嗯,”赵缙又弯下腰拾起散落在不远处的一根,“既然你学过,那现在就由你指挥,务必要造得好看些。”
嘶,这些大人物天天在想什么?正事儿不让说,还非要在山上造个房子,真的没毛病么?伍轲边腹诽边诚惶诚恐:“大人,这些事交给小的们就行了,您不必亲自动手。”
赵缙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指挥就是。”
伍轲顿时背后发凉,冷汗全部冒了出来,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指挥使说什么听着就是,自己干啥非要拍这个马屁呢?
周询暗地里瞪了伍轲一眼,眼前这位看上去温和有礼,但也不能松懈啊!
忙活了好一会儿,伍轲以及其他几位同僚都在不断地擦汗,当然,他们这可不是累的,主要是这位指挥使的眼神让他们有些经受不住。
一点儿也不凶,但他们却觉得正是不凶,才更加令人发怵。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赵缙看着才建了一点点的竹屋,叹了口气,“明日继续。”
长官叹一口气,周询他们的心都抖了几抖,俱低眉下去,“小的遵命。”
赵缙转身面对着他们,他身材高大,所以看着他们的时候视线是向下的,这就显得整个人愈加深不可测。
“说吧,来这里所为何事?”
周询带着几人猛地跪了下来,他双手高举,手中躺着一块铁质的令牌,令牌看起来极为厚重,表面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漆,令牌边缘是凸起的镂空花纹,中部平整的牌面上刻着五个字:卫指挥使令。虽然背面被挡住了,可在场的人都知道,背面刻的是赵缙的姓名。
“大人,此乃宁王殿下所赐,请大人接下令牌。”周询感觉这枚令牌重若千斤,毕竟卫指挥使只听命于天子,并统领整个卫指挥司。
而如今的宁王殿下正是将来的天子。先皇驾崩,新皇需守孝三月才能举行登基大典,不过为避免朝政紊乱,新皇已经在以储君的名义处理朝政了。
新皇如此急迫地将指挥使的令牌送到眼前这位手中,可见这位大人在新皇心目中的份量。
赵缙接过令牌,面上波澜不惊,他随意地将令牌放入袖中,道:“殿下可还说了什么?”
“殿下说,再给您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您就要去指挥司上任。”
卫指挥司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机构,皇帝认命谁为指挥使不需要询问朝臣的意见,至于何时上任那就与朝臣更加没有关系了。
赵缙点点头,“你们先帮我将屋子建好再回去复命吧。”
周询等人也只能听命。
其实他们心里都觉得这位新上任的指挥使没什么架子,但不知为何,他们心里就是怵得慌,明明对方一点也不凶。
这边周询等人任劳任怨地盖房子,那边唐时依然每天规律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村里的人自从那天起经过赵缙家门前都有些小心翼翼了,毕竟见识多的村长已经告诫他们,这些带刀的人连县老爷都惹不起,而连县老爷都惹不起的人却对赵家大郎毕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