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圭方捧了一碗药返回。
她将药递至陈羲面前,陈羲却有点犯愁,看着药不动。
“昭德怕苦?”端木圭调侃道。
陈羲瞥了她一眼,摇头,又指了指自己喉咙。
“不能吞咽?”端木圭问道。
陈羲点点头。
端木圭嘴角上弯,道:“那含着药,尽量往喉咙里重,总会冲进去的。”
陈羲默然,果真端起碗,往嘴里灌。
蒜味扑鼻而来,那药既苦得发涩,又辣得舌头微麻,异常难喝。含在嘴里,不上不下,他抑制着不向外吐出,皱眉试着强咽,反复几回,终于似冲出一条渠道,那药终于顺利咽下。
咽下第一口,接下来都没问题。陈羲慢慢将一碗药都喝光了。
大泻一番后,陈羲虽然脸色发白,浑身仍是乏力,四肢却不再麻木,吞咽也无事,亦能开口说话了。
他靠坐在塌上,端木圭道:“昭德还是休息两日罢。”
陈羲闭目养神,并不回应。
端木圭也不以为意,开始寻根问底道:“昭德,究竟是何人给你下蛊?”
陈羲摇摇头。
不知?
端木圭道:“既如此,昭德在此三两日,可有吃过甚么特别美味之物?”
陈羲倏地睁开眼,脱口而出:“米糕。”
听完陈羲讲诉前事,端木圭了然道:“那糕定是下了蛊。”
她解释道:“黄昏之时,蛊力最强。蛊成先置食中,味增百倍(出自《赤雅》),而且多放于第一块食物上。(注:秦汉关于蛊的记载,都是下蛊于食物,与后世蜇咬念咒等下蛊方式不同)”
陈羲知她判断没错,倒没有愤懑,只是不解:“事后我虽有想过,为何乞丐能做出如此美味的米糕,却并未想到其中有玄机。因为觉得,乞丐并无害我之动机。”
顿了顿,他又思索着,道:“我并不认为,乞丐会下蛊害我。”
端木圭清瞳流深,也点头同意:“蛊虽在糕里,下蛊者却非乞丐,应另有其人。”
陈羲看向她,她解释道:“制蛊是件耗时费心之事——”
皿虫为蛊,意指虫生于(或养于)器皿而为害。制蛊方法如下:
首先,要找一瓮(或缸),必须要是口小腹大的,口越小,腹越大,越看不见瓮内情形越为好。在瓮底刻写制蛊咒文,在瓮口塞木也写上。
备好瓮后,要把正厅打扫得干干净净,制蛊者本人(最好全家老少也一起)要沐浴清洁,然后诚心诚意在祖宗神位前焚香点烛,对天地鬼神默默地祷告。祷告完毕,在正厅的中央,挖一个大坑,埋藏那瓮下去。
接着,在五月五日(端午)那日,到田野里任意捉百种爬虫回来,放于瓮中,用塞木塞好。这些爬虫,通常是毒蛇、鳝鱼、蜈蚣、青蛙、蝎、蚯蚓、大绿毛虫、螳螂……总之会飞的生物一律不要,四脚会跑的生物也不要,只要一些有毒的爬虫。毒虫必须是在端午日所抓,方能成蛊。汉人制蛊需百种,苗人制蛊只需十二种,功效相差无几。
毒虫放入瓮后,制蛊人需每夜在他人入睡后祷告一次,每日他人起身前再祷告一次,连续祷告一年,一日不可间断。而且养蛊和祷告的时候,绝不可让外人知道。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自己养的蛊就会被巫师用法收去,为巫师使用,制蛊人就会全家死尽。即使不被巫师收去,成蛊以后,也会加害制蛊人。一年之中那些毒虫在缸中互相吞噬吞食,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仅余下一只,那只也就改变了原先的形态和颜色,成为具有百毒的蛊。
蛊已养成,制蛊人便把那瓮挖出来,另外放在一个不透气、不透光的密室中养着(密室也要打扫干净)。成蛊喜欢吃猪油、鸡蛋、米饭,食量颇大。除了日常需虔诚侍蛊,每年六月二十四日,还要对蛊作隆重的祭礼。这个祭礼延续三天,即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日,在这三天之内,制蛊人要每天都用新鲜的猪一头、鸡一只、羊一头,煮熟以后,到晚上星宿齐观天空之时,把猪羊鸡搬入养蛊的密室中去俯伏祷告,祷告完毕,将猪羊鸡砍碎,投入缸中。祭扫的时候,外人不得参加,消息不可泄漏,否则又有身家性命的危险。
如此饲养三四年后,方可以放蛊为用。当蛊杀过人或吸过人血后,就不需喂饭食给它了。
“你是指,吃了下顿愁下顿的乞丐,是不会有那条件和心思去养蛊?”陈羲插话道。
端木圭点点头,又道:“除非昭德看走眼,他们并非乞丐。”
她又笑笑,道:“我相信中尉大人不会看走眼。”
陈羲也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