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端着托盘,瞧见那个清冷的目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段明烛一瞧见酒,伸手要去抓:“酒……”
“都醉成这样了,还喝。”沈扶握住他的手腕,声音略带责备。
“怎么你也不让我喝酒!”段明烛一听,顿时不高兴了,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
“……”
“阿姐出嫁了,母妃的遗命完成了,朕难得高兴一次,能不能别扫兴?!”段明烛喋喋不休地嚷嚷起来。
此时,他的双颊和眼尾都有些微微泛红,不知到底是喝多了还是另有原因。
沈扶听到这话,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韩卓适时上前来,低声询问:“沈大人,可需奴才让人熬一碗醒酒汤来?”
沈扶还没来得及开口,段明烛却抢先叫嚷道:“熬什么醒酒汤!朕不要喝!”
“……”
沈扶轻叹摇摇头,说道:“陛下这是思念孝贤皇后了。”
自林靖瑶逝世,段明烛消沉过好一段时间。后来,他虽然还是振作了起来,但林靖瑶却成了他心里的一块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白。
毕竟,小时候母亲不在身边,他总是期盼着长大之后,能与母亲团聚。然而长大之后,到底还是天不遂人愿。
林靖瑶走得太匆忙,临终之前,留给段明烛的,只有一个遗愿。
让段云岫尽快出嫁。
如今,段明烛也终于完成了她最后的遗愿。
想到这里,沈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让他喝罢,仅此一次。”
“是。”韩卓应下,看了那端着托盘的宫女一眼,后者忙将酒端上了矮案。
段明烛一看到有酒就高兴了,抄起酒壶斟了两杯,酒液洒地满桌子都是。
随后,他将其中一杯推到沈扶面前:“先生,来,朕……朕敬你!”
随后,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扶端着酒杯,打量了许久。其实他今夜在宴席上已经喝了不少。可这个时候,他为了不让段明烛难过,还是准备陪他喝几杯。于是,沈扶一仰头,也将那杯酒喝了下去。
韩卓带着宫女太监们都退下了,屋里只剩下二人。段明烛酒量本来就浅,喝了酒就不停地说话,如今还要拽着沈扶一起说。
“阿姐成亲了……母妃的遗愿终于完成了……朕高兴……”段明烛又饮一杯,醉醺醺地看着沈扶。“先生……高兴吗?”
“臣也高兴。”沈扶说。
段明烛咧嘴一笑,又给自己倒酒,举杯饮下。
“阿姐都成亲了……朕……朕什么时候能成亲啊。”
沈扶一怔,握着酒杯的手突然间收紧。随后,他一仰颈,将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段明烛看着他喝酒,乐呵道:“先生好酒量!”
随后他继续倒酒,还不忘给沈扶斟一杯。
两人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段明烛喝酒跟喝白开水一样,很快,两人把一坛酒喝得见了低,段明烛又吩咐韩卓再拿一坛酒来。
临近子时,西暖阁里杯盘狼藉,酒液撒地到处都是,段明烛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身子东倒西歪,倚靠在沈扶的身上,嘴里还振振有词。
“朕……什么时候能成亲啊……”
沈扶的酒量一向甚好,喝了这么多酒,他仍然保持着清醒。而段明烛的醉态,都被他尽收眼底。
听着他的胡言乱语,沈扶不发一言,只静静地喝酒。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旁之人断断续续的言语。
“先生……我好喜欢你啊……我什么时候能……能和先生成亲啊……”
“轰”的一声,听到这话,沈扶霎时脑中一片空白。他猛然间抬头看向段明烛。
醉后的段明烛眼尾也耷下来,狭长的凤眸中多了几分情欲之色,双颊因醉酒而酡红,却愈发趁得他丰姿冶丽,郎艳独绝。
不知不觉间,沈扶头开始疼了起来,甚至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见他不回话,段明烛突然倾身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朦胧的醉眼盛着渴望:“先生!先生喜不喜欢我?”
沈扶仍觉头无比的疼,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迅速离开这里,可是段明烛却仍旧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不肯松开。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先生……”段明烛呼吸急促起来,醉酒之后的他思绪已经不受任何控制,仿佛凭借着本能反应,将埋藏在心里许多年的话一股脑倾诉了出来。
“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为了先生始终不愿立后,先生对我,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男女之情?”
那一瞬间,沈扶仿佛被说中了深藏在心底不可见人的秘密。他酒量好,本就没有喝醉,听到这话,更是醉意全无,慌乱间,他去掰段明烛握在自己腕上的手:“陛下,松手!”
“我不要!”段明烛见他这般,不由委屈了起来,倒豆子一般倾诉道。“先生还记不记得,去年栾氏要立肃王为太子一事?那时候,弦歌要朕册封皇后,朕答应了,目的就是想看看先生会不会跟着群臣一起上疏请奏立后之事。”
沈扶:“……”
竟然如此。
去年,为了对抗栾太后要求册封肃王为太子一事,朝中不乏有人上疏请奏陛下选秀女进宫。只要皇帝有了自己的子嗣,那么就轮不到肃王当这个太子。